见字如面之傅雷家书
见字如面
——读《傅雷家书》有感
年少时读《傅雷家书》,印象中只留下一个父亲对远行孩子絮絮叨叨的叮咛。如今这本书作为人教版初中语文必读名著,女儿建议我俩一起读,再次翻开这本书,却有一种欲罢不能之感,真是见字如面。
《傅雷家书》收录的主要是傅雷夫妇写给儿子傅聪的书信,时间从1954年1月18日晚开始至1966年9月2日夜截止。1954年1月17日,傅聪应波兰政府邀请,参加“第五届肖邦国际钢琴比赛”并留学波兰,这一天全家从上海火车站送傅聪去北京准备出国,从此开启了他的游子生涯。从第二天晚上开始傅雷就把对儿子的思念全部寄托在书信中了。本书收录的1966年9月2日夜傅雷夫妇写的最后一封书信却并不是给儿子傅聪的,而是写给傅雷内弟朱人秀的,是傅雷夫妇的绝笔遗书,交代后事,傅雷夫妇于1966年9月3日凌晨含恨弃世,过世时傅雷年仅58岁,妻子朱梅馥也只有53岁。
傅雷出生于上海,四岁父亲就含冤而死,由母亲抚养长大,后留学法国巴黎大学,幼年的不幸造就了他刚毅的个性,多年的努力让他成为中国著名的翻译家、作家。而他所有的人生智慧都折射在对儿子的教育上,也都包含在这本《傅雷家书》中。
一、关于教育
书信是从傅聪20岁出国开始写的,但其实书信的字里行间我们都能感受到儿子20岁前父亲对他的影响力。出现的频率最高的一个词是“自律”,傅雷本人就是一个极其自律的人,他对人对己,对工作、对生活的各方面都要求认真、严肃,一丝不苟,所以对待年幼的儿子也是十分严格的,他亲自编订教材,给孩子制定日课,一一以声作责,亲自督促,严格执行,孩子在他面前不敢任性,只有父亲出门时,才敢大声笑闹。用现在的评价标准来看,傅雷是典型的虎爸,然而父亲严厉的背后更多的是对孩子未来的谋划,当他注意到傅聪在音乐上的天赋时,他毫不犹豫的给他找最好的老师,除了督促他不断的练习弹琴,更是用自己的音乐知识来引领孩子,有一次傅聪弹琴出了神,离开琴谱,奏出自己的调子,楼上工作的父亲听出异样,下楼来,儿子以为肯定会遭到斥责,结果父亲却表示出赞赏,并且亲自用五线谱把曲调记录下来,还取了一个好听的名字叫《春天》。在艺术领域内对儿子的理解实属难得,这一点在后来的书信中占据了很大的比重,出国后傅聪在音乐领域内的每一点进步其实都离不开父亲的指引,虽然父亲不是钢琴家,但是他一定是在艺术上最懂得儿子的人,这也是父子两始终能畅聊无阻的前提。
我常常想,在孩子幼年时期,无论父母是严格或温和,但有一点就是从思想上真正理解孩子,懂得孩子,用严格或温和的手段督促孩子持之以恒的做好该做的事情。
二、关于事业
当傅聪选定了钢琴作为他的终身事业时,傅雷反复叮咛:做人是成就事业的前提。傅雷说:“我始终认为弄学问也好,弄艺术也好,顶要紧的是要把一个“人”尽量发展,没成为某某家某某家之前,先要学做人;否则某某家无论如何高明也不会对人类有多大贡献。”
他告诫儿子:对帮助过自己的人要常去信表示感谢,对给自己留学机会的国家一定要心存感恩,尤其是在国内还处在一穷二白,很多年轻人还挣扎在生存边缘的时候,这样留学的机会更是难得,所以需要尽全力好好学习,取得成绩回报国家。
在参加钢琴国际大赛前,紧张是难免的,他对儿子说:只要尽量以得失置之度外,就能心平气和,把个人看的渺小一些,自然就会减少患得患失之心。
对儿子弹琴方面的缺点他总是直言不讳,傅聪弹琴投入时会摇摆身体,他说:“艺术家要能控制感情,而不是让感情控制,假如你能掀动听众,让他们如痴如狂,而你自己屹如泰山,像调度千军万马的大将一样,那才是你最大的成功。”
当得知儿子取得成绩时,作为父亲也发自内心的自豪:“我是你的舵工,责任最重大,从你小时候起,我都怕把好话把你宠坏了。现在你到了这地步,样样自己把握得住,我当然不再顾忌,要跟你说,我真高兴,真骄傲!”
傅聪年少成名,铺天盖地的赞誉接踵而来,身为父亲快乐是必然的,“想到你将来一定有更大的成就,将不朽大师的作品传布到地球上的每一个角落去,真是多神圣多光荣的使命!”但同时他也不忘提醒: “人生本是没穷尽的马拉松,你的路程还很长,这不过是一个光辉的开场。成功时绝不可让骄傲自满的情绪抬头。过分的阿臾和夸奖不能使你丧失自知之明,众人的掌声、拥抱、名流的赞美不能减少你对艺术的谦卑。遇到极盛之事,一定要有“如临深渊、如履薄冰”的郑重、危惧和戒备。只要你能坚强(不为胜利冲昏了头脑是坚强最好的证据),我就一辈子放了心!”
当傅聪对波兰的老师不满意,想要转学苏联时,虽然和儿子意见不一,但是他还是很诚恳的尊重儿子的意愿,并且把利弊做了深入理性的分析,一向强势的父亲,在儿子的重大选择面前,表现出的是前所未有的谦卑,正是这一点让儿子最终听取了父亲的建议,面对困难,没有选择逃避,而是迎难而上。“唯有把过去的思想包袱,一齐扔掉,才能得到真正的精神上和平恬静,才能真正心胸开朗的继续前进!孩子,勇敢些!别怕!别踌躇!”
面对儿子的事业,无论是顺境还是逆境,作为父亲,他是永远的支持者,一方面他希望儿子能在艺术上取得更高的成就,另一方面又反复叮嘱他要学会放松自己,不能太辛苦,尤其不能为了增加收入多开音乐会。1958年底,在得知傅雷被判为“右派分子”后,傅聪从波兰出走英国,“我出走的时候,心情很复杂,因为那时国内还没有艺术,而我离开艺术就没法活下来!”从此开启了他真正的背井离乡的流浪生活,从此和父母再也没见,家书成了他们唯一的感情纽带。在接下来的二十年间,他举行了约2400多长的独奏会,演奏足迹遍及几乎整个欧洲、美洲、东南亚、日本等,只身驰骋于音乐舞台,获得了“钢琴诗人”的美名。
三、关于婚姻
傅聪的情感世界孤独而多彩,但永远对外人封闭。对于他的感情生活,傅雷夫妇干
预甚少,只是表示关注,时常提醒。1960年傅聪迎娶了钢琴家梅纽因的女儿弥拉,拉开了婚姻的帷幕,傅雷夫妇也以最大的热情接受了这个远在异国他乡的儿媳,傅雷反复叮嘱儿子:对伴侣的要求不可太苛,世上没有十全十美的人,躬身自问,自己也不完美。做艺术家的妻子比做任何人的妻子都难,所以不可“责人太严,责己太宽”。他时常以自己夫妇的相处之道和儿子交流,他认为所谓相敬如宾,其实是一种平静、含蓄、温和的感情,只有这样的感情方能持久。从此家书中多了给儿媳的信件,对跨国婚姻中可能出现的问题一一叮嘱,但又极有分寸,总是反思自己多,要求对方少。同时傅雷夫妇始终认为:婚姻中的双方一定是共同学习进步的,而弥拉作为儿媳对公婆的建议也总能虚心的接纳。
我想时时刻刻给你做个警钟,做面“忠实的镜子”,不论在做人方面,在生活细节方面,在艺术修养方面,我只想做你的影子,既要随时随地帮助你,保护你,又要不让你对这个影子觉得厌烦。
这是一个父亲发自肺腑的话,在这本家书中,我感受到不仅是一位父亲的拳拳之心,更是一位智者对人生的理解,一位优秀的翻译家对事业的执着,还有面对文革时无助又无奈的凄凉,本书的最后一封遗书中写到:“只是含冤不白,无法洗刷的日子比坐牢还要难过。何况光是教育出一个叛徒傅聪来在人民面前已经死有余辜了!更何况像我们这种来自旧社会的渣滓早应该自动退出历史舞台了!”读到此处,我不仅潸然泪下,是何种的压迫才能让如此刚强的傅雷,让如此深情爱子的父亲选择了和这个世界永别。
逝者已去,唯有文字永流传,见字如见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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